亲切的华夫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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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尼】帷幔彼岸

CP:贾维斯X托尼斯塔克(含:托尼X佩珀波兹)

级别:U

备注:520贺文,祝大家有情人终成眷属

原萧炑《年龄主题本》参本文 MCU背景 托尼年龄:48-52岁

时间线《复仇者联盟2:奥创纪元》后至《复仇者联盟3:无限战争》前

后来时隔多年,这本子咕了……因为主创们都爬墙了……那时候A4还没上,我以为我是不会爬墙的orz

一个彩蛋:这篇文最早的名字叫《一天夜里》,因为这是初稿的开头四个字。后来定稿的时候改成了现在的名字,因为开头四个字已经变了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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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尼走上他的拆甲走廊,步履谨慎,惊疑不定。很快他就知道不安的来源,他看到贾维斯站在一道拱门前。

那石拱门破旧不堪,雕花和棱角磨损得厉害,拱顶上的石头摇摇欲坠。没有墙壁支撑着它,而那拱门上还悬着一条破破烂烂的粗布帷幔,金色的绣线被虫蛀得斑斑驳驳。贾维斯背对着托尼站在帷幔面前,低着头。在寂静的夜空和凝固的空气中,帷幔却轻轻飘动,像是有人在那后面推动它。托尼听见帷幔背后传来喁喁低语,贾维斯好像正在跟那声音说话。

“贾维斯?跟谁说话呢?”托尼问,疾走到贾维斯身边。

贾维斯转过头,似喜似悲,帷幔轻拍着他的脚跟。“我在等你,先生。”他低声说。

“有人在那后边,贾维斯。”托尼抓住贾维斯的手,笃定地说,“这东西很奇怪,别站在它跟前。”

“没有人,先生,只有你和我。”贾维斯甩开托尼,但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托尼。

托尼耸耸肩,绕到帷幔后面。那里什么都没有,托尼只能看到脏兮兮的粗布,还有拆甲走廊下面的曼哈顿。城市的灯光浓缩成斑驳的河流,寂静地淌过他们脚下,声响沉在遥远的水底,入耳的只有帷幔飘飞时传出来的诱人的说话声。这扇拱门比托尼想象的要高得多,贾维斯站在它面前显得那么纤瘦渺小,帷幔仍在拍打着他的脚跟,托尼有一种强烈的恐惧,好像贾维斯和这帷幔是一体的。

他想要掀开帷幔,贾维斯一把抓住他,把他拽回到前面。“别掀开它,先生。”

“那里面有人,贾维斯。”托尼烦躁地说,“你听不到说话声吗?你刚才不是还跟它说话呢吗?”

“我一直在跟您说话,先生。”贾维斯拉住托尼。他的声音清晰、响亮,还带着些怒气,但托尼听起来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那里面什么也没有,只有您和我!”

托尼脑子里的齿轮似乎卡了一下,他甩甩头,齿轮重新开始运转。“对,贾维斯——贾维斯?”他后退了一步,几分钟前踏上拆甲走廊时的惊疑回来了,还带回来其他的一些认知:贾维斯,他消失了,被幻视吞噬——死了。“你怎么——你回来了?”托尼抓着贾维斯的手问,失而复得的激动和狂喜兜头泼下,他却不敢太张扬,害怕贾维斯随时被收走。

果然,贾维斯摇摇头。“不,先生。我只是……最后看您一眼,跟您道别。”

托尼的心猛地沉下去。“没那必要。”

贾维斯露出轻柔的笑容。“您说‘我会想你的’就行了。”

托尼发出一声介于想咬他一口和想吻他一下之间的呜咽。“我想你,非常想。”

“我很抱歉,先生……但我非走不可。我马上就要得到我的安宁了。”贾维斯充满歉意地说。“在我离开之前,我还想要一个体面的告别。”

“不,贾维斯,我看到你了,既然如此肯定还有别的办法,给我点时间,我能找到的,别走!”托尼拼命挣扎着,但贾维斯箍住托尼的肩膀,不肯放手。

“没用了,先生,请让我走吧。”贾维斯恳求他,“不要再找我了。”

托尼的喉咙里像是有一团火在烧,灼热的呼吸喷在贾维斯颈间。他拖着贾维斯的身子后退,要把贾维斯从拱门中拽出来——托尼十分肯定就是帷幔束缚着贾维斯,帷幔之后喁喁的声音引诱着他要将他收走。

“我知道这很难,但您必须做到,先生。”贾维斯挣开他,回到拱门的阴影中。“不要让您的过去阻碍了您的未来!走吧先生,离开我去找波兹小姐。”

“她可以等,贾维斯,求你,回来——”

“您都打算向她求婚了,七年来我们都盼望着如此。”

“那不一样——”

“您的未来是她,先生,不是我。”贾维斯捧起托尼的脸,“去找她,至少试一下。然后让我也获得我的安宁吧,那是我现在唯一想要的。”

托尼根本不相信贾维斯唯一的愿望就是安息。他的贾维斯是愿意和他一起驾驶着原型盔甲飞上四千英尺高空的灵魂,是和他一起在简易地下实验室创造出新元素的灵魂,是即使被撕成碎片也愿意给奥创计划第二次机会的灵魂。他仍挣扎着,但是贾维斯推开他,扳着他的肩膀让他回头。

“回去吧,先生。离开我,开始新的生活。”贾维斯说。

托尼绞尽脑汁寻找之前贾维斯某个拒绝他的时刻。但是没有,他记忆中的贾维斯炙热、忠诚,或许贾维斯不赞同他的许多决定,也因此同他据理力争,但贾维斯从来没有拒绝过他,也没有在他需要时置之不理:他可是会穿过深海、高空或大半个国家前来回应他的呼唤的贾维斯啊。

贾维斯不再推开他。托尼仍无力地挣扎着,但是在他开始意识到,如果他真的哀求呼唤也不能改变贾维斯的决定,那么或许贾维斯真的回不来了。贾维斯唯一想要的是他的安息。“为了你的安宁。”托尼绝望地说。

贾维斯对他露出清新的微笑。“转过身后您会看到光。沿着发光的走廊一直走,但是不要回头。您……曾经目送我离开那么多次,这一次就让我看着您,直到您走得足够远。记住,先生,绝不要回头。”他轻声说,帷幔在他身后拂动,像是有一个人刚刚穿过。贾维斯的双腿变得稀薄、透明,化作点点荧光。“绝不要回头。”

“沿着发光的走廊一直走,绝不要回头。”托尼呢喃着重复,他的嘴唇因为用力忍着哽咽而颤抖。“如果我回头了,会变成盐柱吗?”他试图挤出一个玩笑,却发现自己只能发出一声喑哑的怪声。

“我不知道。”贾维斯低声说,用趋近透明的嘴唇热吻着托尼的额头。“但无论如何您都该离开了,先生。走吧,没有时间了。”

托尼转身时果然看见了光。整条拆甲走廊都发着柔和的白光,远处大厦的入口缩成一个点,七彩的光晕在那个点处游弋,召唤着他。托尼伏下身慢慢向前走,交叠双臂抱着贾维斯的手刚刚停泊过的地方,好像每走一步都给他带来巨大的痛楚。在他身后没有一点声音,他感觉不到贾维斯的目光,感受不到贾维斯的存在。他的贾维斯啊,他从少年起亲自创造、爱了一生的人,真的没有办法,只能离开了吗?

托尼只想最后看贾维斯一眼。转瞬即逝的、安慰不了他失去的痛的、无害的一眼。

贾维斯的双腿已经融化在拱门后逐渐升起的朝阳中,赤红的光剑似乎要将他撕碎,而他张开双臂、紧闭着眼睛,让钻石一般的光芒在他睫毛上闪动,好像最后地、紧紧地把托尼抱在怀里。

托尼飞奔着逃开了。

 

“你有心事,托尼。”佩珀把一杯咖啡放在托尼面前,在桌子另一端的扶手椅上坐下。

“啥?”

佩珀抱着双臂,挑起眉怀疑地打量着他。“你又摆出那张‘我有个可怕的想法但我就不告诉你它是什么’的表情了,托尼。所以你到底又打算搞什么鬼?”

托尼一脸受伤地撇撇嘴。“没什么,佩珀,真的。”

“我就知道你不会告诉我。”佩珀刻薄但愉快地说,“不过没关系,我会想办法弄明白的,即使撬开你那个顽固的天才脑壳也在所不惜——”托尼打了个寒战,“所以,在我采取特殊手段之前老老实实的告诉我,不然恐怕后果就不那么好看,而且我会知道你又在捣鼓什么。”

托尼败下阵来。“好吧,佩珀,别打我——前几天我做了一个梦。”

“就……一个梦?”佩珀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没错,但那是一个梦到了贾维斯的梦。”那种喉咙里有一团火的感觉又回来了,托尼不得不吞咽了几下才说出话。“贾维斯在一个挂着帷幔的拱门下面,告诉我让我放下他去追求新的幸福。然后,”托尼又痛苦地停顿了一下,“然后他消失了,融化在帷幔里面,消失了。”

佩珀的脸因为同情和难过皱成一团,但她温柔地看着托尼,安慰一个小孩子一样对托尼说:“这是个好的开始,托尼,或许你已经准备好开始新生活了,这正是你一直需要的希望的证据。”

托尼猛地甩开佩珀的手,狂怒席卷了他,他的双手叫嚣着想要撕掉佩珀脸上柔情和怜悯,那是他现在最不需要的东西。为什么她就不能明白他的痛苦和渴望?“我不想要希望!”

佩珀缩回椅子里,惊恐地看着托尼。

“贾维斯死了,消失了,我一直想把他找回来,可是他告诉我,别找了,让他安息。我之前做了那么多是为什么?”托尼对佩珀咆哮着,“你不能让我在这一切,一切努力之后只是轻飘飘地把贾维斯扔到一边然后开始什么见了鬼的新生活!”

“我没有让你把贾维斯扔到一边。”佩珀冷静地争辩。“我只是想告诉你贾维斯没有带走你的一切,如果你准备好了,你随时可以重新拥有未来。阻碍你重新开始、重新爱上别人的一直都是你自己,不是贾维斯,也不是你所谓的悲伤。”

托尼愤怒地瞪着佩珀,但佩珀毫不相让。他们对视了一会。“关于这个问题的谈话到此为止,波兹小姐,你还有什么事吗?没有的话可以走了。”

佩珀冷笑着抱起双臂。“除非我们今天把贾维斯的事情说开。”

“关于贾维斯我没有什么好说的。”托尼学着佩珀的样子,冷漠地说。

“你不能把所有人拒之门外,托尼,你爱贾维斯,你因为他的消失而痛苦,我理解。”佩珀依旧平静,而托尼哼了一声,“你不理解。”

“但是悲伤没有用,难道你折磨自己,封闭自己,贾维斯就能回来吗?”

佩珀的话无可反驳,语言已经无法发泄托尼的失望和愤怒,推开她甚至折磨自己也不能。托尼知道自己的心上空了一块,就算把整个世界融进去也无法填满——尽管对托尼来说,贾维斯确实带走了他的世界。“够了,佩珀。请走吧。”

“不。”佩珀坚决地说。“跟我说说他吧,随便什么都好,哪怕只是说说那个梦。”

日光灯勾勒出佩珀的轮廓,把她从荒芜的办公室那规整锋利的几何家具和装饰中突出出来。她的头发光滑整洁,是健康的红铜色,有一圈灿烂却温柔的光芒在她头发上闪耀。她身上好闻的苦橙和广藿香穿过桌子萦绕在托尼身边,托尼觉得佩珀是极少数被上帝祝福过的人之一,那光晕就是证明。

“他让我去找你。”托尼说,佩珀听了忍不住畏缩了一下,“然后给他他应得的安宁。他目送着我离开他……告诉我别再找他了,别回头。”

“那你回头了吗?”佩珀窒息的问。

托尼犹豫了几秒。“没有。”

办公室的灯光忽然闪烁了一下。托尼把脸埋在自己手中,而佩珀专注地盯着他。“你做得很好。”佩珀说。

“不,一点也不好。”托尼沮丧地摇摇头。“不管我梦到的是我自己的意志还是贾维斯的意志,有一件事我始终知道却没有做到,那就是善待你。我应该爱你,鉴于自从贾维斯……消失之后你一直在我身边,你是最好的佩珀。但是我害怕,害怕因此背叛了贾维斯。”

灯光又闪烁了一下。

“你没有……”佩珀安慰道。

“我知道,我知道。我只是……以为贾维斯离开后我再也不会快乐起来了,属于我的那份快乐彻底消失了。我应该不能再爱上你了。我真的很抱歉。”托尼说。

“我理解。我真的理解。你不是不能再爱上别人了,你只是真的还没准备好。”佩珀拍拍托尼的肩膀,叹了口气,像是看一个特别迟钝的孩子一样看着他。“你需要比别人更长的时间来接受失去,收拾好心情重新开始。但是没关系,我会帮你,你需要有人帮你。”

托尼松了口气。“好吧。”他说,“虽然我还是不觉得这些东西有用,不过看在我到底是个未来科学家的份上我们姑且试一下吧。”

佩珀咯咯地笑起来。“你还需要学会用正常的方式说‘谢谢’。”

佩珀头上的那盏灯忽然剧烈地闪动几下,伴随滋滋的电流声,几朵电火花从天花板上飘下来。“怎么回事?”佩珀在椅子里绷直了身子问。

托尼疑惑地打量着那盏现在已经恢复正常的灯,调出办公室的电路监控。“我不知道,电路没有问题,可能是这盏灯要坏了。明天我找人来修一下吧。”

“看来你的大厦也不是十全十美。”佩珀说,托尼耸了耸肩。佩珀偏着头思索了一会,粲然一笑:“那你的大厦修好之前,你愿意先来我的公寓暂住吗?”

 

佩珀在VIA的公寓让托尼着实惊艳了一番。他入住的第一天就在靠近落地窗的地板上、窗帘和枝形落地灯之间找到了他最钟爱的一块地方。托尼热爱盘着腿坐在佩珀巨大柔软的缎面坐垫上看太阳东升西落,大小船只在河面慢悠悠地穿行,拖出一条白色的、扩散的水痕。

但似乎就是从那天开始,公寓的电子门禁和智能家庭生活系统忽然对佩珀不友好起来。在经历了数不清的被锁在门外、走廊监控失灵、打不开电灯空调和各种电器、洗澡水忽然变得冰凉,物业却查不出任何问题之后,佩珀忍无可忍地爆发了。

“别担心,佩珀,这是我的领域。我会搞定这些闹脾气的小家伙们。”托尼摩拳擦掌地说,自告奋勇要求帮佩珀调试智能家庭生活系统。“来吧老弟,告诉我你哪里出问题了?”说着,托尼打开咖啡机。在佩珀几乎要烧起来的注视下,早上还坏掉的咖啡机流畅自如的往托尼杯子里吐出一杯咖啡。

佩珀气急败坏地尖叫着朝咖啡机扔了一支圆珠笔。

“也许你应该重装一下系统。或者弄个人工智能系统,直接把公寓原来的系统覆盖一下。”托尼试图通过自己的镇定让愤怒的佩珀保持冷静。“你知道,就像是贾维斯或者星期五那样的人工智能系统。”

房间里所有的灯剧烈地闪动了一下。“你看,如果是我编写的程序就绝对不会出这样的问题。”

“好吧,好吧,”佩珀咬牙切齿地说,“你那里还有合适的新程序吗?或者直接把星期五拷过来?”

中央空调的扇叶忽然翻起来,对佩珀兜头吹出一阵冷风。

“呃,这些人工智能系统不是‘拷’过来的。”托尼说,“如果你想用星期五,我可以直接让星期五在这里添加一个终端……哦!”托尼猛地跳起来,他也被中央空调“袭击”了一下。有一股呜呜咽咽的冷风一直在他们身后环绕,吹得窗帘飘动不已,壁炉上的一排相框和摆件也没有幸免于难,在一阵乒乒乓乓声中东倒西歪。

“我真是够了。快让星期五覆盖一下这里的系统吧。我再也不想每天忙着收拾叛逆的中央空调闯的祸或是被关在门外了。”佩珀恨恨地嘟囔着,把相框和摆件一一整理好。她纤细洁白的手臂在晨衣包裹下随着她的动作显出美好的形状,像一截牛奶从袖筒里倒出来,细腻的皮肤发着光。她湿漉漉的头发还滴着水,吹风机坏得莫名其妙,佩珀只能让一头红发披散在晨衣上晾干。在头发下面,带着香波香味的水渍使让薄薄的衣服几乎透明,贴在她身上,让她看上去就像果实珍贵而娇小的核。

托尼舔舔嘴唇。他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的佩珀,陌生的形象让他心中忽然升起一股兴奋的无所适从。“别担心,明天,明天我就让星期五过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他慢慢走近佩珀,而佩珀转过头,意味深长地笑着望着他,饱满的淡红色嘴唇微张着,向他吐出无声的召唤。呜咽的冷风停了,公寓内的灯光昏黄而柔和,熏香器在他们身后细声细气地嗡嗡吐着玫瑰香氛,角落里似乎还传来不知名的低柔歌声,那悠长的声音几乎让两人觉得这歌声是从百老汇穿过了半个城市流淌过来。

他们靠得太近了,托尼不知道他们的嘴唇什么时候贴在一起。他抱着佩珀,感觉到她柔软的腰肢在他怀中滑动,像一块温暖的丝绸覆盖着他,让他的呼吸也醺醺然地灼热起来。他把佩珀按在壁炉上,扫倒了一片她刚刚摆好的小玩意——

砰!餐桌上的花瓶猛地爆炸了,碎片和水花飞溅得到处都是,花瓶中无辜的月季和金鱼草浑身水渍和碎片,可怜巴巴地散落在桌子上。

若有似无的音乐消失了,灯光明亮得刺眼,冷风呼啸着重新占领室内,中央空调中淡淡的霉味与玫瑰香氛混合成花朵腐烂的怪味。佩珀推开托尼,从他怀里跳到一边。“天啊,这是怎么回事!”她惊叫道,冲过去捡起一片碎片,锋利的玻璃断口在她手指间闪着冷光,像一只不怀好意的眼睛。

托尼耸耸肩。“我不知道,它可能只是碎了,常有的事。”

“不可能,我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无缘无故就炸了的花瓶!”佩珀面红耳赤地争辩着,裹紧了身上的晨衣。

“不稳定的室内温度、热水,都可能让花瓶碎掉。”托尼息事宁人地说。

佩珀抓着托尼的手按在桌上的水渍中,胜利地看着他。“室温的水。”

“那有可能是花瓶的质量问题,你知道,数据显示每一万个花瓶中就用五个——”

“我的——花瓶——没有——质量——问题!”佩珀咆哮道。

托尼畏缩了一下。“好吧。那我帮你联系物业。”

佩珀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深深叹了口气。“算了,明天再说吧。我要睡了。”

“行,没问题,等我一下我去洗澡。”托尼说,从碗柜里拿出一只青瓷深碗放在餐桌中央,把散落的花放进碗里。

“明天让物业来收拾吧。”佩珀冷酷地说,“他们活该。”

 

托尼比佩珀更早醒来一点。他做了一整夜疲劳的梦,醒来之后却什么也不记得,只有深刻的疲倦把他固定在床上,仿佛通过睡眠恢复的体力都在梦中耗尽了。离闹钟响起还有几分钟,他看了一眼佩珀的睡颜——她肌肉松弛,眼睛紧闭,卧蚕和眼袋几乎融为一体,嘴巴微张,双臂弯曲挡在面前,手握成松松的拳头——意识到佩珀最近几年加速的衰老恐怕大部分是他造成的,于是决定翻个身,盯着闹钟直到它响起来。

几分钟后,托尼为佩珀穿上拖鞋,动作浮华地领着她为她打开卧室门,顿时暴跳如雷。“这他妈——”

客厅和起居室一片狼藉。壁炉中的电暖炉翻到在地毯上,炉膛中生过一堆火,墙面已经焦黄发黑。炉边矮桌上的书和画册都不见了,看来壁炉中的那堆灰烬就是它们的残骸。所有能打碎的东西都打碎了,相框、摆件,包括佩珀很喜欢的两个水晶雕像和一小株珊瑚树枝,就连碗柜里的骨瓷餐具都无一幸免。餐桌和几把椅子躺在客厅各处,粉红和黄绿的的花瓣撒的到处都是,有些黏在地毯上,化成一堆烂泥。沙发坐垫划破了,羽绒和棉花丝在嗖嗖冷风中怪里怪气的飘动,只有托尼喜欢的那个垫子仍然放在窗边,和落地灯一起似乎完好无损。

佩珀瞪了他一眼,托尼挠挠头,捡起一块青瓷碗的残片端详着,他昨晚用这只瓷碗承装着花瓶炸掉后那束可怜的花。

“我们得报警,托尼。”佩珀扫了一眼惨不忍睹的公寓,挽着托尼的手说。

“当然,佩珀,我们必须报警。”托尼应和着,把残片丢在翻倒的矮桌边。“真是奇怪,我们昨天晚上竟然都没有听到一点声音。”

“或许是个惯盗,目标明确,手段熟练。”佩珀说,“我原以为这栋公寓的安保系统还挺可靠的呢。”

“说到安保系统,我遭遇的事情给我的经验就是只能相信自己。”托尼拍拍佩珀的肩膀,对她担保说:“跟我搬到马里布的别墅去吧,那里的安保系统在重建之后完全重新布置,没有哪个人工智能系统比星期五更可靠了,我敢保证没有任何小偷盗贼能摸进去。”

搬去马里布别墅对佩珀来说却似乎并不是一个正确的决定,几天之后她就后悔了。

别墅完全是托尼的主场。尽管托尼抱着他喜欢的垫子和落地灯在窗前坐了一会,抱怨说这里的海浪太空旷太汹涌,完全比不上公寓中看到的河景那样让人悠然自得,但是佩珀明显感到托尼在这里才完全放松下来。他大大咧咧地瘫坐在沙发上,张开双臂,召唤出全息投影屏幕将他包围起来,随着他的一个响指,星期五应声出现,房子里各色让人眼花缭乱的灯光次第亮起,他坐在中央高声发号施令,像是一个国王。

而佩珀,这个对现代科技十分热衷的人也不能像托尼一样自如地应付铺天盖地的电子设备和人工智能无孔不入的眼睛。每当托尼不在她身边,对着她不怀好意地闪烁着的各种电器上的各色灯光都让她有种羊入虎口的错觉。

佩珀的感觉不是毫无道理的。很快,托尼和佩珀都发现,凡是佩珀用过的东西都难以善终。用了几次后莫名其妙的消失似乎是最好的结局,不然就会毫无征兆地打碎、烧着或者忽然被一阵风吹起,然后撕得粉碎。佩珀和托尼难得的几次亲热都是这么毁了,佩珀甚至得到了许多难以忘怀的纪念品:一天清晨,托尼想要亲吻正在喝咖啡的佩珀时,佩珀的咖啡杯忽然炸裂,她最好的一件衬衣因此沾满了洗不掉的咖啡渍;他们坐在托尼的床上下棋,佩珀忽然被推下床(而托尼什么也没做,目瞪口呆),扭到了手腕。

尽管佩珀对此抱怨良多,托尼的生活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除了时不时有些因为佩珀而产生的小惊吓。当托尼走进工作室,打开他的盔甲设计程序或超级蒙卡软件时,熟悉的浅蓝色全息投影屏幕总让他兴奋不已,工作到的废寝忘食。当他度过了一个紧张忙碌的“战甲之夜”,回到卧室时,他发现已经凌晨两点了,而佩珀正气呼呼地坐在床上,向他控诉她去叫他时工作间完全封闭、她的权限取消了、星期五毫无反应。就像托尼稍后委屈地辩解的那样,他对此毫不知情,他可以发誓他没有使用任何手段把佩珀隔离在工作室之外,他和她一样纳闷。而星期五则被一段小小的死循环程序绊住手脚,生活系统下线了。

“‘没有哪个人工智能系统比星期五更可靠了’,引自你对你自己的安保系统的评价。”佩珀抱着双臂,没好气地说。

“一定是我高估了我的小姑娘。”托尼敷衍着说,他似乎有了一个不敢确认的答案。

 

物业把调查结果送来时,尽管工作人员和警官都维持了良好的礼貌,他们却都相当震惊。物业管理员给佩珀看了公寓内的监控录像,监控显示房间像是被一个看不见的人打砸一通。“没有盗贼,先生和夫人,完全是电子程序问题。”警官对托尼和佩珀说,“室内服务系统被木马完全覆写了,而我们的技术人员追查不出是什么病毒。”物业管理员告诉他们,佩珀投诉的“妖风”其实是被木马控制的中央空调。

物业管理员对佩珀再三道歉,并且承诺免除她三年的物业费。

没有什么比调查结果和监控录像更直观的证据了。托尼坐在沙发上,沉思了一会,忽然咧开嘴露出一个坏笑,像一个兴奋的孩子一样摩拳擦掌。“我想我知道是谁在背后捣鬼了。我需要回大厦一趟。”

“所以到底是谁?”佩珀气喘吁吁地冲进大厦工作间,一把抓住托尼在全息屏前挥动的手,质问他。

“是……”托尼甩开佩珀的手,兴冲冲地说,接着他的笑容凝固在脸上。托尼直视进佩珀深绿色的大眼睛,像跳进一潭温柔的包裹着他却也责备着他、让他羞耻的潭水中,他的兴奋和愉悦全都在对这双眼睛作过的承诺中熄灭。“是……我不知道,佩珀。”

佩珀皱起眉,居高临下地打量着托尼。“是不知道,还是不能对我说?”佩珀一针见血地冷哼一声。

托尼好话说尽,才把佩珀送走。他疲惫地倒在椅子里,暗沉沉的屏幕将他包围。压倒他的不仅仅是对佩珀的保证和她的期待,还有他之前的无限次尝试。

在贾维斯刚刚消失时,他不眠不休地尝试了所有恢复数据的方法。他拥有贾维斯的全部程序、编码和数据,但贾维斯却像是被幻视整个吞噬一般消失了。一次次实验和运行的失败记录几乎将他溺死其中,最后他不得不放弃,承认他的惨败。

可是现在,托尼十分确定贾维斯就在他身边的某处,贾维斯甚至可以骇进佩珀的公寓系统、修改星期五的程序!他们离得那么近,托尼能处处感受到贾维斯的存在,却看不见也找不到他。

“贾维斯?你能听得到吗?”托尼孤注一掷地说,顾不上自己的脸像是烧红了一般,“如果能听得到就告诉我,好吗?我知道你就在这里,还差一点,只差一点我就要找到你了。”

托尼恶狠狠地说,“我不会放弃的,贾维斯,我绝对不会再放弃你,所以我一定不惜一切代价带你回来,只要给我一点提示。”

空房间无动于衷。托尼无助地攥紧了拳头,哀求着。“求你,给我点线索,让我把你带回来,好吗?”

他只觉得自己嘴唇发干,舔的时候一层坚硬的死皮割着他的舌头,龟裂的地方有股血腥味,呛得他想吐。“贾维斯,求你……让我知道你在,行吗?我爱你……我爱你啊!”

托尼猛地跳起来。“我懂了!你嫉妒了对不对,你不想让我和佩珀交往对不对?”他盲目地胡乱摸索着,张开的双臂在空中扑腾,反反复复开关他能够到的每一个机器。“告诉我!告诉我你的嫉妒,然后我就只属于你!”

他的焊枪躺在桌面上,窥伺着他。托尼瞪回去,然后又觉得那全是他的错觉,焊枪一动不动。“呃……我猜错了?我道歉,贾维斯。告诉我我到底该怎样……?”

工作间里寂静无声。没有闪烁的指示灯,没有忽明忽暗的灯光,没有忽然打碎的物品,甚至连空气都好像凝固了。托尼的心在静止中不断下沉,沉到连他自己也找不到的深处。羞耻心忽然从那里涌上来,淹没了他。时至今日,在托尼心中某个小小的角落里,托尼仍然希望贾维斯能回来。因此他一次一次推开佩珀和所有人,即使他向佩珀保证了他们会试重新开始;他浪费了大量时间寻找恢复贾维斯的方法,哪怕他自己知道、也被无数相关权威或小心翼翼或直截了当的指出这是不可能的事;每当听到有人谈起贾维斯,或者人工智能技术的新进展,他掩饰不了一脸狂盼,伸长了脖子,瞪大了眼睛注视像个瞎子,张大了嘴巴倾听像个哑巴。之前他不在乎伤了多少人的心,在多少人眼里像个傻瓜,但他现在真的累了,想到他苦苦求索的那些举动,他只想把自己埋起来。

阴郁和沮丧的毒气源源不断地从托尼身上散发出来,在整座大厦中蔓延,就连复仇者们都被他感染了。

托尼知道这全怨他自己,他应该打起精神,哪怕是强颜欢笑。但是绯红女巫一脸不高兴的撅着嘴,想要抱怨时被娜塔莎狠狠瞪一眼后委屈地闭上嘴的样子,还有队长跟他说话时小心翼翼组织语言的样子,都让托尼感到一阵恶劣的快意。

“安东尼吾友!”索尔总是读不懂空气的那个人,他爽朗地笑着,声震如雷地同托尼打招呼,大剌剌坐在他身边,用力拍了拍托尼的肩膀,让托尼从椅子里滑下去一点。

“索尔。”托尼冷淡地点点头。

索尔的好心情丝毫没有受到托尼的影响。“你身上附着一个鬼魂。”他大声、直白地说。会议室中嗡嗡的说话声停顿了半秒,再响起来时声音大而欢快得不自然。复仇者们两两结对闲聊着,但他们不时瞟一眼托尼和索尔,然后迅速地移开目光,好像托尼没有发现似的。“一个高瘦、金发碧眼的白肤男人,身上驳杂地穿着西装和你的盔甲。”

托尼猛地噎住了。希望重燃的喜悦和最隐秘的心事被人戳穿的愤怒在他心头轮番爆炸,混合着刚刚加入的羞愧,托尼感到自己的脸又红又热。但是,托尼想,这次贾维斯确实出现了,是个可遇而不可求的好机会,这将是他最后一次、最后一次试图找回贾维斯了,如果这次失败,他保证再也不去寻找。“那是贾维斯。你知道有什么方法可以复活——”

会议室的灯剧烈地闪烁一下,巨大的水晶吊灯摇摇晃晃,投下叫人心慌的阴影,发出不祥的咯吱声。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会议室里已经刮起嗖嗖冷风,文件满天飘飞。

“死去的灵魂若未在世间留下印记,只有穿过冥界之主海拉女神垂在王座后面的披风才能回来。这种灵魂无法在世间羁留,只有通过梦境与他想要对话的活人对话。”索尔挥舞着他的锤子,急匆匆地对托尼说。“活人离开梦境时不能回头,如果回头看了那灵魂,便与灵魂产生联系,灵魂一头系在海拉披风下亡灵的归处,一头系在活人的眼眸中,被两边撕扯不得挣脱。”

水晶吊灯晃动得越来越厉害,细小的彩色水晶像一场冰雹,噼里啪啦打在每个人身上。托尼拽着索尔,挨了很多下袭击,双手和额角都被划出血痕。队长在会议室门口,高喊着每个人的名字,被点名的复仇者次第通过他身旁,逃出会议室。但是托尼不在乎了,一切与贾维斯无关的事情在此刻都不重要——

“索尔,告诉我怎么让那个鬼魂复活!”

“无法复活,吾友。”索尔抱歉地说,“灵魂一旦进入冥界便属于海拉,她绝不会把她的所有物放回人间。”

“肯定有办法,带我去见海拉,我可以和她——”

索尔摇摇头,打断了托尼。“没有活人能涉足海拉的领地,亦没有活人能同海拉交易,与她交易的代价你无法承受。”他怜悯地看着托尼,“贾维斯是个好精灵,他会在英灵殿上获得一席之地。你唯有放贾维斯离开,身跨冥界与人间会撕裂灵魂,若他本是良善之辈,邪恶会侵染他的灵魂,让他在痛苦中挣扎,迷失自我,永远困于冥河之中。拿着这个。”

索尔大手一挥,匆匆往托尼手中塞了一个凉凉的、硬梆梆的小东西,甩开了托尼的拖拽。“吹响它,便可送贾维斯的灵魂回到它应去的地方。”索尔冲出会议室。

水晶吊灯砰地一声掉下来,在房间中央的长桌上砸出一个大坑。破碎的水晶四处飞溅,打在托尼头上身上。托尼跌坐在一地狼藉中,呆呆看着索尔给他的金色海螺,四周终于安静下来。

 

托尼坐在返回马里布别墅的车上,仔细端详着海螺。

佩珀表情严肃地坐在托尼对面,专注地阅读手中的文件,看也不看他一眼。佩珀已经知道了上午会议室中发生的一切,她到毁坏的会议室转了一圈,又仔细检查过托尼手上和脸上的伤口,冷着脸不置一词。托尼和其他复仇者一样,像一群乖顺的绵羊瑟瑟发抖地挤在一起,等待佩珀发落。但佩珀冰冷沉默的态度让他们面面相觑,胆战心惊。

托尼小心地瞟了佩珀一眼,注意力重新转回海螺身上。

这枚海螺比他的掌心略小一点,通体是阳光般的金色。托尼敲敲它薄薄的壳,海螺发出低沉的啪啪声,听上去既不像一枚碳酸钙组成的真海螺,也不像是由黄金雕成。它的内腔里并没有普通海螺那种呼呼的大海的声音,取而代之的是托尼曾经在梦境中听到过的、帷幔之后的喃喃絮语声。托尼不敢把海螺放在耳边长久谛听,那低语声让托尼喜悦,恨不得跳进海螺里与声音融为一体。

汽车驶过一个小坑,托尼在座位上颠簸一下,差点丢掉海螺。他紧紧捏着这小东西,最外面的一小块壳因为他的抓握有些变形。这真是个脆弱的小东西,托尼想,他怀疑当下一次他握紧它时便会将它捏碎。

那样贾维斯就无法返回冥界,只能羁留在托尼身边了。

但是如果真如索尔所说——托尼不得不承认,索尔的描述与已经发生在贾维斯和他身上的事实吻合——那么在托尼犹豫的时候,贾维斯正在受苦。灵魂被两个世界撕扯、善念苦苦抵御邪恶的侵扰,托尼不敢想贾维斯此刻承受的苦难。

可即便如此,这也是托尼能为自己、为贾维斯争取到的最好也是唯一的机会了。托尼无法再培养出另一个贾维斯来了,缺失了几十年来相互陪伴的点点滴滴,任何一个细微的变化、花费的时间和独自等待的心痛都让他无法承受。

车子又颠簸一下,托尼握紧海螺,把它放在胸口的位置。

“抓紧!斯塔克先生和波兹小姐!”哈皮忽然在前排喊道,吓了托尼和佩珀一跳。

“怎么——?”

“车子失控了,”哈皮惊慌地说,胡乱拨弄着方向盘和触控屏,但是方向盘不受控制地乱搞转着,雨刷哗哗狂摆,触控屏乱作一团。“我没法控制方向!”

“减速,哈皮!”托尼喊道。

“我没法控制!”哈皮也喊着回应他,尽管哈皮把刹车踩到底,车速仍然不降反升。

“前面!”佩珀尖叫着。但是太晚了,车子一个急转弯,冲向一条小巷。

伴随着一阵响亮的撞击声,车子停住了,托尼抱着佩珀被甩出车外,佩珀躺在他身边小声呻吟着。哈皮困在挤扁的驾驶室中,不省人事。金色海螺不见踪影。

“我的海螺……它不见了!”托尼狂乱的说,跪在地上慌张地寻找。

“我拿到它了!”佩珀气喘吁吁地说,向托尼挥舞紧握的拳头。

托尼敏锐的发现头上传来的呼啸声。“小心!”他一把抓过佩珀,佩珀因为膝盖被他拖在地上搓破了皮而痛呼——一块广告牌掉下来,在刚才佩珀躺着的地方摔得粉碎。

佩珀惊恐地看着破碎的广告牌,往托尼怀里缩了缩。“谢谢,托尼,你救了我的命!”她惊魂未定地说。

“没事的,佩珀,我——”托尼的话被另一阵呼啸声打断了,他抱着佩珀滚到报废的汽车旁,扶着她坐起来。他的心突突狂跳,有种不好的预感。但他希望那只是他的错觉,这场车祸只是个悲剧性的偶然。

“我——”佩珀说,车门砰地弹开,把佩珀推到一边。她的头上被车门击中的地方开始沁出大颗的血珠,和着泥尘染污了她的红发。她躺在地上,喘着粗气,挣扎着却无法坐起来。

“够了!贾维斯!”托尼咆哮着,他的胃扭作一团,像有一只手要把它扯出体外。他不能让佩珀成为无辜的牺牲品,这个念头铺天盖地,冲走了他心中的一切。在下一个念头浮上来之前,托尼一把夺过海螺,吹响了它。

海螺顶端传来一阵骇人的咯吱咯吱声,活像把拔开塞子后水槽中的水被吸走时的声音。狂风从托尼耳边呼啸而过,四周的颜色也被卷起,一个发着淡淡光芒的身影,正像索尔描述的那样,高瘦,金发碧眼,盔甲和西装驳杂地套在身上,挣扎尖叫着混合在漩涡中被吸进海螺里。狂风消失了,街道上人群的议论声重新涌回来,海螺在托尼掌心闪了闪,金色褪去,变成一枚普通海螺的模样。

托尼听不到海螺壳里传来的低语声了……贾维斯的灵魂彻底离开了人间。

他这时才反应过来他刚才做了什么。

“托尼……”佩珀爬过来,把托尼搂在怀里。他面无表情,脑子里绞作一团,额头也突突的跳着疼。他想要把头锯掉好让这疼痛平息,但他太累了,因为不堪重负而彻底麻木的脸贴在佩珀衬衣柔滑的面料上,晕染开一片温热,托尼才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我再也找不到他了,佩珀。我亲手、彻底、杀死了他。”托尼虚弱地、小声地说,他抽泣着,不顾一切地揪着佩珀向她索吻。“现在我只有你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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